46
事情轉折得太過突兀,我坐在頂樓的圍牆邊,望著白天的台中市,灰濛濛的天空
。偶而風吹著我,沒有方向,時強時弱,吹得我暈頭轉向,一邊發呆一邊傻笑。
腦海中,想起那天下午,嚇得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的我,吃驚地看著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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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iMiCat (貓咪)
[標題] 阿哲的秘密 現場報導
[時間] ……
我是貓咪,妳不必認識我,反正那不重要。
往下看,我給妳看阿哲的秘密…
握著妳的手是握著幸福還是握著傷心 我不知道
妳對我的在乎是喜歡還是習慣 可以告訴我嗎
妳一直住在我心裡 但妳心裡住的是別人
對我霸氣對他溫柔 但我不在意
為讓妳開心我願用一切來換妳的笑
該不該 愛上妳 我反覆問自己
該不該 讓妳走 我捨不得又不想放手
該不該 可不可以就讓妳這樣子賴著我
該不該 就這麼一直守候著妳
但我確定我是愛妳的
我是愛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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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首未完成的歌,我覺得歌詞寫得不夠工整,所以還沒拿到熱音社去譜曲,
但我將它放在我裝滿心事的檔案夾的第一頁,沒想到貓咪居然把它寄給郁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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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iMiCat (貓咪)
[標題] 阿哲的秘密 Part吐
[時間] ……
未啟口的心情,未必不曾存在過。
那關於,我的妒忌。
當妳眼裡閃爍著因他而生的光芒,由他而來的喜悅。
之於我,會希望不要之於我。
承受,用強顏的笑。
而妳不解,於是,我依然在角落。
滿足且享受著疼痛的思念,我在這裡,不曾離開。
所以妳應該幸福,理當幸福。
因為在妳貼著他的臂膀時,我在巷口,顫著牙關,用忌妒,給妳祝福。
By 哲
或許,其實妳希望接送妳的人是他,而我知道,即使我染了一頭金髮,依然無法
在妳眼裡反射出那種光芒,所以我是忌妒的,非常忌妒的。
我承認,我承認,反正妳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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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這篇都出來了,記得看到阿唯載郁芬去上課那天,回來之後我寫了這篇,那時
候還自怨自艾,認為郁芬永遠不會看見我的感受,這下可好,什麼都看光了。
「這些…是什麼時候寄來的?」我顫聲問郁芬。
「重要的不是什麼時候寄來的,而是貓咪為什麼要寄給我。」她說著,鍵盤往下
按了一下。
我的心跳很急速,呼吸也不規則,感覺像是回到在麥當勞初見面那天,整個人無
力發軟,我忽然想起來,我寫過一篇心情,非常好笑,不知道貓咪偷偷寄出我的
文字時,有沒有發現這一篇。
「第三篇很經典喔。」郁芬說。
完了,不會吧?
「前兩篇我看得很感動,也有點小錯愕,可是第三篇我就笑了。」郁芬很輕鬆地
說,好像寄件、收件人都跟她無關似的。
我嚥了口口水,還差點哽住,一瞬間,我想伸手去拉住郁芬,甚至有考慮過當場
把她滅口。
「阿哲,其實你可以直接說出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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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iMiCat (貓咪)
[標題] 阿哲的秘密 趴三
[時間] ……
這個是秘密中的秘密,白痴哲去洗金身了,我有很多時間可以偷偷看完他的秘密
,找到一篇最好看的給妳看,看完妳要請我吃宵夜。
以下:
最近我常打架,不過都是一拳就結束了。打了老闆,丟了工作,打了情敵,也沒
有追到老婆,而且自己還掛彩,一次拳頭受傷,一次嘴角被掃到破皮,我猜我一
定很蠢,可是我覺得自己很神勇。
不過妳都沒看見,可惜,我想如果妳在場,一定會幫我咬老闆,在日月潭,如果
不是身體不舒服,妳應該也會幫我咬人,誰叫他敢傷害妳。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妳,從第一次在麥當勞,就開始喜歡妳。
我不相信一見鍾情,也不認為會有憑空想像的愛情,即使是一見鍾情,也應該有
觸發的原點,我想,會讓我動心的觸發點,應該是那一天,妳鼻子上面,紅得很
好笑的青春痘。
可是妳討厭我,妳一直都很討厭我,其實我覺得妳很笨,居然連我故意吸引妳注
意力的小動作都看不透,難怪妳只能穿大尺碼童裝。
我該高興妳跟阿唯分手嗎?其實妳們從沒交往過,我為妳感到難過,可是也不得
不為自己偷偷高興一下,至少就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接送著妳。
如果我跟妳說,我曾經在電子街,看見阿唯帶一個迷你裙辣妹去買A片,這種話
妳會相信嗎?不管妳信不信,我都不會說,因為我知道妳會很傷心,貓咪要我出
賣阿唯,但我做不到,用妳的眼淚換我的機會,這種想法只有貓咪這種畜生才想
得到,我是人,雖然有點痞,但至少我不是這種吃飼料的動物。
今晚很無聊,線上沒有妳,我想起那些爭吵的夜晚,想起妳終於求我幫妳解決國
文問題的夜晚,心裡很開心,妳睡了嗎?
我被往事糾纏著,所以老是睡不著,聽著楊乃文的「應該」,心裡想著妳。從來
沒有對一個女孩說過這樣露骨的話,從鄉下來的純樸少年,在都市裡學會了一句
流行話兒,我想把它獻給妳:我愛妳。
By 哲
PS貓咪叫我把心情的文字寄給妳,我也很想,不過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妳有
病,妳會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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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火鍋回來後,我們把爛咖啡機扔進大樓外的資源回收車,我問貓咪,他說:
「反正不說不會更好,說了也未必會更壞,你這人就是光說不練,缺乏勇氣,所
以連這種事情都得要我出手。」
他把咖啡機上還堪用的東西拆下來,把殘骸扔進去之後,我們走進電梯,他又說:
「這個問題討論過很多遍了,跟你講過多少次,夢想不是嘴巴說說而已的。」
貓咪說,愛情是最容易達成的夢想,因為目標明確,敵手不多,成功率高達百分
之五十,就是她愛我,或她不愛我。
「而你連一個四肢不健全的都搞不定,你也真夠差勁了。」
不管怎麼說,其實我都應該感謝貓咪。因為在郁芬房裡,我們看完第三封盜轉的
信件之後,她是這樣說的:
「我承認,我看完之後很感動,不過也很想笑,所以我有回信給貓咪,請他多寄
幾封過來,同時我答應他會保密。」
「閣下大可不必這麼好奇。」我的臉皺成一團。
走出房間,我們在社區的小公園漫步著,郁芬走起路來的確快了很多,雖然尚不
能跑跳,但是行走已經很正常了。
「我身體不好,這你是知道的。」
在榕樹林的包圍中,我們走在狹窄的紅磚路上,肩捱著肩。
「因為我不知道以後身體會怎樣,所以我不想耽誤誰,之前會想跟阿唯學長告白
,是因為我不希望看著他畢業之後,自己帶著遺憾繼續走下去,所以,我其實
是自私的。」
「愛情裡面,誰不是自私的?」我回答。
原本並著肩走的兩個人,郁芬忽然停下了腳步,我又走了兩步,回頭看她。
「你呀。」她說。
陽光透過樹林,化作片片金光,灑在我們身上,幾個不同層次的綠色,圍繞在我
們周圍,我看見郁芬很從容而平靜的臉孔,她正望著我的眼。
「你讓我糊塗了,阿哲。」把手放在背後,她稍稍低著頭,說:
「我一直以為,你對我早已死心,只是把我當成好朋友,所以那些告白的話,你
才絕口不再提的,沒想到…」
「我一直都喜歡妳,只是我以為妳都知道。」
「如果我知道,之前我就不會告訴你,我打算跟阿唯告白的事情了。」她有點吞
吐,聲音也小了許多,我走回兩步,到她面前。
「愛情除了廝守,彼此的依靠與支持同樣重要,就像好朋友那樣,不是嗎?」
「包括支持我去向另一個男生表示愛意?」郁芬抬起了頭。
「我喜歡妳,可是我更希望妳擁有妳想要的幸福。」我說。
我看見一滴眼淚,從郁芬的臉頰上滑落。
今天下午的感覺很暖和,背上是榕樹林子篩過的日光,懷裡是溫暖的柔情,我擁
抱著郁芬,在她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那天的陽光,就像今天我在頂樓曬到的一樣溫暖。我想起郁芬說的,她說決定要
去檢查心臟了,這是她答應我的,因為她不想當一個,沒有權利夢想未來的人。
我微笑著,風很清爽,唱著甜美的歌聲。
直到傍晚,貓咪上來跟我說,紓雯打電話來,說有重要事情找我為止。
-待續-
我的夢想,是不管走到哪裡,身邊都能有妳。
47
回撥著紓雯的電話時,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歉意,又像是感傷。電話中
,紓雯告訴我,她紐約的學姊有消息來,因為公司正在準備擴大,希望她快點過
去,是為了職位的卡位,也是為了讓她早點進入狀況。
「所以我想,這幾天就準備過去了。」
我知道紓雯的簽證與護照等等相關的物件其實早已備妥,所以隨時可以出國,只
是沒想到,比原本預定的時間還要早。
「妳好像不管到哪裡,都是碰到那種急著要擴大的公司,馬上就得投入戰場似的
。」我調侃她。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一場又一場的戰役,不斷前進的嘛。」她笑著說。
我跟她約好了下星期五晚上,一起去租一輛車,隔天我送她到桃園機場,然後我
回台中再還車。
「阿哲,星期五晚上,一起吃個飯,好嗎?」
「嗯。」
到最後,她開口約我吃飯的語氣,都還是落落大方,掛上了電話,覺得自己反而
小家子氣許多。貓咪說,叫我記得留下她外國的聯絡方式,因為他還在奢望著拿
諾貝爾獎時,可以順道去紐約把馬子。
「你跟她之間,算是明明白白的結束了吧?」貓咪問我。
我說,這應該算吧,送紓雯去機場,是朋友間的道義,也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情。貓咪點點頭。
「問她聯絡方式幹嘛?」
「到時候我要先問過她呀!我可不想我到紐約去看她時,她還在想念你,那我的
機票錢不就白花了。」
懶得理會這隻笨貓,我獨自走回房間。
打開了床邊的小窗戶,任由輕軟的風吹進來,我看見了桌上有本冊子被風吹得翻
動著,那是紓雯給我的,各明星國中的資料。從這本冊子裡面,我想到了資優班
策略,穩住了阿澤先生的地位,也讓大老闆運用在彰化區的競爭上,也證明給別
人看,我不是光靠著紓雯的推薦而被錄用的。
而今,一切都過去了,我已離職,紓雯也要出國了。回想起那段日子,總有些許
不確定的感覺,既真實,卻也朦朧。而我與紓雯之間,是否也結束了?我想是的
,終於,我清楚的把心裡的話告訴了她,也跟她說了我喜歡郁芬的事情。
猜不到她會怎麼想,也不想猜。因為我們的想法有點差距,我始終追不上她積極
的腳步,猜測她的想法,對我來說,太過困難。
或許,這是社會人與學生之間最大的差別,也或許,這是女人與男孩之間的微妙
不同,除了單純的愛情之外,許多生活上的、人生中的規劃與計劃都有差別。
紓雯會許個願望,並且對目標層級劃分,像她說的,短程與中長程,現在,她要
去美國了,帶著她在台灣一年多的社會經驗,去美國走更長遠的路了;而我,會
有一個希望,朝著希望,順著時間與際遇,慢慢前進;至於郁芬,她要的是平靜
的生活,只要平順的生活就好,不求大起,也不想大落。
我介於她們之間,卻發現自己偏向後者,而我愛上的,是郁芬。
我想寫一個故事,關於一個無聊的男孩,愛上一個寫得實在不怎麼樣的網路女寫
手的故事。
星期二的傍晚,寫完了男主角在麥當勞後空翻的那一段之後,我接到了郁芬的電
話。她人在學校的醫務室。
這兩天,郁芬都告訴我,心臟老是悶痛著,才剛決定要去看醫生,她就又發病了
。我們都缺乏這方面的醫學知識,不懂得先天性心臟病的種類與症狀。郁芬在籃
球場上痛得倒了下來,嚇得老師趕緊抱著她跑醫護室。
我趕到學校時,她的疼痛已經減輕許多了。
「妳其實不該做劇烈運動的。」我說。
郁芬搖搖頭,軟弱無力地說,她以前打籃球打得很好,心臟也沒有這樣痛過。
「我知道小時候開刀一直沒有治好,大概什麼該割開的沒有割開,又或者,什麼
該割掉的沒有割掉,總之,就是這樣偶而輕微痛一下,也痛過了快二十年,沒
想到最近才變嚴重。」
她說得很慢,試著讓自己的呼吸不要太過急促,但是我看見她每吸一口氣,眉頭
就皺一下,想來肺部壓迫得心臟很不舒服。
讓她安靜休息了一下,楊妮也來了,還帶著晚餐來,又說要去幫我們買飲料。趁
著只有夕陽與我們共處的時間裡,我把紓雯找我送她的事情說了,郁芬微笑著,
輕輕擰我的臉,叫我不要亂來,我可以閃開,可是卻不忍心看她抬起的手臂落空。
「我一直以為妳應該是會咬我,怎麼居然是擰我的臉?」我說。
「好好送她一程,這可能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以後天涯茫茫的,對吧?」她
說。
看我點頭,郁芬放開了擰著我臉的手,緩緩收回到胸前。
「你結束了一個感情上的糾葛,就算是完全的空白了。我請我家人,陪我去檢查
身體,必要時我就開刀,這樣,我也可以是全新的身體,全新的自己了。」她
說著,眼中帶著些希望。
傍晚的光線,讓白色的醫務室染成黃橙色,淡淡的消毒水味,漿洗過的粉藍色床
單與棉被,還有溫靜的郁芬,讓我說不出話來,只能這樣輕輕握住她的手。
「阿哲。」
她的輕聲呼喚,讓我從一片瑰麗的色彩中回過神來。
「等我病好了,我們去普羅旺斯看看好不好?」
我想起來,那是郁芬說過,她想像中最美的城鎮,最美的世界。我答應她,順便
告訴她,我想把自己寫作的小說,投稿到紓雯之前介紹給我的出版社去,雖然希
望不大,不過至少是個機會。
「如果可以,等我退伍,我帶妳去普羅旺斯,而妳陪我去北海道看雪。」
她笑了,再沒有要咬人的凶悍,也沒有像個愚蠢大俠一樣的無聊,只是很純真的
,用大眼睛對我微笑。
因為郁芬身體不舒服,所以我沒敢打擾她多休息,要買給紓雯的餞別禮物,是貓
咪陪我去買的。
「這個時鐘好可愛,我猜紓雯也會喜歡。」我們在東海附近瞎逛著,逛進了鐘錶
店來。
「拜託,你是去送行,不是送葬,買時鐘幹什麼?送終哪?」他圓睜怪眼瞪我。
「我喜歡嘛。」
「那我買給你。」
我趕緊阻止他。貓咪反對送什麼鐘錶之類的,可是我們走了好長一段路,卻始終
沒有發現比較像樣的禮物,想送大娃娃,怕她帶不走,而且嫌幼稚,我說我看過
一部小說,叫做《大度山之戀》,男配角送給女主角的禮物是條鑽石墜飾,我覺
得既符合紓雯的成熟,也符合紀念的意義。
「你有多少錢?」
「一千八。」
貓咪在路邊,很沒有水準的大笑著,他說一千八買不到鑽石,只能買到鵝卵石,
叫我不要作夢了。
「那衣服行不行?」
「你不知道她的尺寸,而且穿久會破爛,她還是會丟的。」
「鞋子呢?」
「還不是一樣。」
「買書?」
「那等你自己出書了送一本給她比較好。」
「那我到底要送什麼?」我不耐煩地問貓咪。
這時候我們剛好走到一家西藥房門口,貓咪也很不耐煩,他說:
「乾脆買暈機藥算了,省錢又實惠。」
最後我不得已,還是打了電話給郁芬。郁芬說,不能送時鐘,手錶則沒有關係。
電話中,我聽見有廣播的聲音,像是醫院的廣播,依稀聽到是請家屬到哪裡哪裡
似的。
「妳在醫院?」我的心糾結了一下。
「不用擔心,我陪楊妮來換藥,我也檢查自己的身體。」
郁芬說,今天她的家人來看她,現在都在榮總,她剛剛看完心臟內科,不過醫生
建議找心臟外科會診。
「什麼意思?」走進鐘錶店,我每拿起一隻手錶,貓咪就搖一次頭,一邊講電話
,我一邊挑著。
「內科是看病因,外科就是可能要開刀了。」
「開刀?」我大吃一驚,手上剛好拿起一隻錶,貓咪則剛好點頭。
「你不用擔心,你還欠我好幾頓賠罪飯,而且,我還沒看完貓咪又寄來的你的秘
密,所以我不會有事的,真的。」
我在錯愕中,聽見電話裡的郁芬,輕輕柔柔的聲音,這樣對我說。
-待續-
如果我們都空白了,妳願意與我一起,為對方畫上新色彩嗎?
48
紓雯穿得很隨性,也只擦了點口紅而已,我們在四維街的茶店吃飯。我拿出了要
送給她的出國禮物,是一隻粉紅色的SWATCH手錶,表帶上面只有兩朵薔薇花的圖
案,很簡單,適合她瀟灑的個性。
「怎麼會想送我手錶?我已經有手錶了呀。」她驚訝地笑了。
「到了美國之後,妳得把妳原本戴了習慣的手錶,調整為美國時間,而這一隻,
則讓它始終保持在台灣的時刻吧,這樣,妳就會想起台灣現在的時間,想起這
裡的作息,還有這裡的人。」
紓雯看著我,微笑了一下,對我說:
「這麼久以來,似乎都是你在說謝謝,現在這句話,總算輪到我說了,謝謝你,
阿哲。」
「不客氣。」我也笑了。
又走回了第一廣場附近,這是我聽見紓雯說她喜歡我的地方。那時是晚上,夜風
甚涼,而現在則是炎熱的午後,行人擾攘。
「你會不會想起我?」
「當然會。」我笑著回答,也反問她。
「我根本沒想過會忘記你,所以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紓雯笑著,加快了腳步,拉著我跑過剛剛轉成紅燈,車子開始起步的中正路。
「明天早上八點半,我在美術館大門口等你。」
傍晚,我打算自己去租車,決定先跟紓雯分手,讓她回去再檢查行李是否收好。
在台中公園附近的茶店,我對紓雯說。
「我先送妳回去吧。」
紓雯拒絕了,環顧著擺設得很現代的茶店,她說:
「這家店很有名,以前我唸書時常來,它的店名也很有意思,叫做『小騷』。」
坐在鐵條焊成骨架,上頭架著木板的坐椅上,我不懂紓雯忽然說起這個的意思,
只是點了個頭。
「你是第一次來,對吧?」
我又點頭。
「那麼,以後當你想起我時,就過來這裡,為我喝杯玫瑰茶,好嗎?」
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臨上計程車前,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的紓雯,她眼中其實早
已氾濫的淚光。
於是就到這裡為止了,我們誰都無須再多說什麼。落寞的感覺逐漸湧了上來,只
是我不知道落寞是源自於我,或是源自於她。獨自一個人,我到了租車行,租了
一輛白色的豐田Tercel,車行老闆問我,是不是要出去玩,我搖搖頭,說
是送朋友去機場。大概看我臉色不大好吧,老闆居然笑著說:
「女朋友要走是吧?不要這樣,沒有關係啦,再找就有了呀,對不對?」
車子在加油時,我從後照鏡看了看自己的臉,表情還是一如往常,頂多,就是笑
不出來而已。那種心情甚難形容,嘗試著解釋自己對紓雯全部的感覺,可是卻很
複雜。
付過錢之後,我沒有回家,卻打了電話給郁芬,找她一起出來。
「這次去豐原好不好?」她很興奮地說。
「豐原?」
郁芬很開心地說,豐原有個看夜景的好地方,在豐原高中後面的山上,叫做公老
坪。
「我知道,我去過。」
「那好,我去換衣服,半小時後見。」
掛上了電話,我覺得很疑惑,不曉得她在興奮什麼。
即使今晚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我還是被郁芬的美麗所吸引,她特意打扮了一下,
展現出屬於她的成熟魅力,只可惜,個子不高的她,穿起裙子來,總還有點像穿
著洋裝的洋娃娃。
「幹嘛穿成這樣?」我問她。
「好讓你知道,我除了大尺碼的童裝之外,還有別的衣服可以穿呀。」
我說也用不著在今晚穿吧,也不事先說好,害我一點打扮都沒有,還穿著很平常
的上衣而已。
「把握機會嘛。」她微笑著說。
「把握什麼機會?」
「要你管,問那麼多幹什麼?」說著,她露出讓我心裡一突的小犬齒來。
公老坪可以望見遠處的豐原市夜景,還有中山高速公路的夜晚車流,以及更遠一
點,四號國道上面的燈光。我們把車停在半山腰,安靜地看著夜景,吹著夜風。
這裡是台中有名的賞夜景地區,旁邊還有小貨車,賣著現煮咖啡。
「我想喝咖啡耶。」
「你心臟不好,能喝嗎?」
「就快好了嘛,而且只喝一杯。」
郁芬嘟起小嘴,用天真無辜的眼睛望著我,還把雙手握起來,不斷說著:
「拜託,拜託,一杯就好嚕。」
於是靠著欄杆,夜風捲動著手上的咖啡香味,我告訴郁芬,明天早上我會送紓雯
去機場。
「我知道,你有說過。」
「妳…」我壓低了聲音。
「我什麼?」
「妳不會…」
「姓徐的,你不要以為我穿著裙子就不會咬人喔,給我說清楚一點。」
「妳都不會吃醋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郁芬說她沒有必要吃醋,因為我不是她男朋友。
「至少現在還不是。」她說。
「那有沒有機會是?」
「你很著急嗎?」
我想起貓咪說的,戀愛是成功率很高的夢想,會比拿發明獎或投稿去出版社還要
容易許多,所以我決定鼓起勇氣:
「有一點,我很想知道妳的感覺。」
我告訴郁芬,關於今天傍晚送紓雯上車時的心情,郁芬笑著解釋:
「不管你送她走,或我現在對你,其實都一樣,感覺這種東西,如果能夠輕易的
形容出來,那生活還有什麼意思?我們還寫什麼小說?」
天上沒有星星,但是地面上的燈光卻燦爛繽紛,高速公路上,白、紅、黃三種燈
光,無止盡地延長到視線盡頭,淹沒在遠山後的一片黑暗中。
「不曉得這一條光帶延伸過去,又會是什麼樣子。」郁芬指著高速公路上的燈光
說著。
「與其在上面猜想,不如下去參與,成為光帶中的其中一顆星星,那會更有趣。」
「不要,我喜歡站在外面看,不喜歡捲在裡面,一團亂,我會不習慣,也會怕。」
「我會陪著妳捲進去,不要怕,好嗎?」我握著她的手,輕輕地說,而她沒有把
手收回去,只是微笑著。
郁芬的手有點冰冷,也有點僵硬。為了不希望她吹風著涼,喝完咖啡之後,我帶
著她上車,準備送她回家。
過了豐原,我從潭子轉上了環中路,準備上中彰快速道路,車子開得很快,郁芬
輕輕哼著歌,然後問我明天出發的時間。
我說,早上八點到紓雯家接她,中午左右到機場,紓雯搭的是下午的班機。
回到郁芬家樓下時,我很體貼地先下車,幫她開了車門,讓我的大俠下車。她下
車後,稍微拍了一下裙擺,然後問我:
「你明天會帶著手機出門吧?」
「當然會。」
「記得開機。」
我想問她為什麼,郁芬卻先說了:
「有很多時候,我得花時間去拼湊你這個人。你很簡單,可是其實也很複雜,想
的東西多,可是表現得讓我看不出來。」
「所以呢?」
「但是我知道,你絕對是關心我,也在乎我的,對嗎?」
我點點頭。
「所以,看完貓咪寄給我的東西之後,我對你的認識又不同了,現在,我需要一
點點時間,好把我自己身體弄好,讓我把心臟的問題搞懂了,也治好之後,我
才能用比較完整的我自己,來面對你這陣沒頭沒腦,四處亂吹的風。」
「妳上次去檢查的報告出來了嗎?」
「出來了,所以我要你明天記得把手機開機,因為我會告訴你結果。」
背靠著車門,我的腳在地上磨蹭了兩下,我說:
「其實,不管妳的心臟檢查報告怎樣,我的想法都不會改變的。」
「那不單只是你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呀,好嗎?」
我們不在山頂上,也沒有在銀河的光帶中,就著微弱的大樓管理處的照明燈,在
巷子裡,我看著其實成熟得與她那童稚的外表很不相稱的郁芬,站在我的面前,
讓我吻上了她的眉心。
-待續-
或許感覺永遠難形容,命運永遠難預料,但是我愛妳,我確定我愛妳。
49
一晚的好天氣,在黎明前下起了雨。輾轉難眠的我,聽見了雨滴拍打窗戶的聲音
,才發現天空哭泣了。
早晨的美術館,空氣很清新,紓雯一個人住在附近的公寓。我下車時,發現她有
點黑眼圈。她的行李很少,只有一個大旅行袋而已。拿上車之後,紓雯遞給我一
個紙包,說是給我的臨別禮物。
幫我拍去頭髮上的雨珠,我們上了車,彼此都沉默著。昨晚我把房間的唱片拿到
車上,放著的還是我這陣子愛聽的楊乃文。
紓雯問我,我說這是楊乃文的歌,唱的是「我給的愛」。
「可不可以,把這張唱片送給我?我喜歡這首歌。」
「認識這麼久,昨天妳頭一次跟我說謝謝,今天第一次跟我要東西。」我笑著。
「可惜,卻也是最後一次了。」她輕輕的說,卻還是傳進了我耳裡。
於是,濛濛雨中,車開上高速公路,直到過了三義,我們都沒再開口說話。只有
我偶而打開車窗,點起一根香菸,而紓雯把音響的重複撥放鍵按了一下,讓楊乃
文反覆唱著這首歌而已。
「你確定,你愛的人是她嗎?」
車子過了山區之後,天氣忽然放晴,不再是我以為適合離別的細雨霏霏。
「是,我愛她。」回答時,我很堅定,但我只能看著前方,無法面對紓雯的雙眼。
「嗯,那就好。」她回答,也點起一根菸。
我把手機放在車門邊的置物槽中,以便郁芬打電話來時,可以馬上接聽,但是她
始終沒打。一直開到中壢休息站,已經是早上十點四十五分了,我還沒有接到電
話。
「你很心急的樣子,怎麼了嗎?」紓雯看出了我的心事。
「有很明顯嗎?」我苦笑著。
「你連買杯咖啡都手忙腳亂的,難道不是證據嗎?」她笑著說。
我把郁芬的先天性心臟病告訴她,紓雯聽完之後,要我最好主動打給郁芬。
「以女人的直覺來說,我知道她愛你,會對一個自己愛的男人這樣搞神秘,肯定
不是正常的事情,所以,打給她吧。」走在休息站前面的廣場上,我端著咖啡
坐在花圃邊,紓雯這樣建議我。
「沒想到你這麼心急。」電話那頭,郁芬的聲音很有精神。
我說我當然心急。
「其實我也看不懂那個報告,醫生說,先天性心臟病是很難治好的,真正解決的
辦法,是換一顆心臟。」
「換心?」我大聲地叫出來。
? 「你不要比我還緊張好不好?」郁芬笑著說:
「醫生說,先天性心臟病,常常是心臟發育有問題所導致的,一個人到了二十歲
左右,身體發育成熟了,可是心臟卻沒有,所以可能會負荷不了,於是造成衰
竭,然後人就會死。」
我靜靜聽著,聽郁芬說:
「這就是我說過,我有病,我會咬人的原因。」
「而除非有心臟可以換,否則單純開刀,做一些類似心臟瓣膜修補的手術,其實
沒有太大幫助的,失敗率高,而且復發機率大,所以,這種手術,講難聽一點
,就是多花錢,冒個險,延長一下壽命而已。」
我很專心地聽著,很難想像,郁芬靜能夠這樣平靜地,談論著自己生命可能隨時
消失的事情。
「那麼…現在的情形呢?」
郁芬笑了,她說:
「就算沒有心臟可以換,手術還是得做,對吧?我好歹要多活幾年,等你帶我去
普羅旺斯耶!」
我有一種,眼淚即將流下來的衝動,坐在花圃上,連呼吸都有點困難,整個人也
失神了。
「阿哲,你在聽嗎?」
「嗯。」
「你要幫我禱告喔,好不好?」
「嗯。」我覺得很難過,甚至想乾脆把自己心臟掏出來給她算了。
「那麼,我晚點給你消息。」
「什麼消息?」
「晚點就知道了嘛。」她帶著笑,輕輕對我說著:
「你答應我,乖乖等我消息,我就跟你說一句,你最想聽的話。」
「好,我答應妳。」
「嗯,乖小孩,那麼,注意聽了…阿哲,我喜歡你。」
「怎麼了?」紓雯問我,她已經走到我面前來,蹲在我正前方了,而我居然一點
感覺都沒有,腦海中盡是郁芬說過的那些話。
「她說,唯一的方法是開刀。」
「開刀?」
我轉述了剛才郁芬說過的,說完之後,自己又深陷在龐大的迷惘中。
「阿哲。」
我抬起頭來,看著思索中的紓雯,她說:
「我想跟你講一下,剛剛我在車上想了很久,做了一個決定。」
「決定?」
「不如,你就送我到這裡就好,中壢休息站有往機場的轉乘車輛,我想自己坐車
過去就好。」
「為什麼?」
紓雯蹲在我面前,雙手握著咖啡杯,說:
「因為我想了一個晚上,終究還是想不到,應該用怎麼樣的心情與表情,面對送
我到機場的你。」
原來,這是她一夜沒睡好,所以才帶著黑眼圈的關係。
「而且,我認為你現在應該陪在她旁邊。」
「不懂。」
「或許只是我的感覺,可是我覺得,總有些怪怪的。即使我並不認識那個叫做郁
芬的女孩,不過我想,她的個性是很倔強的吧?」
看我點點頭,紓雯繼續說:
「所以我猜她是那種,有事情只會自己悶在心裡打算著,也不願拿出來講的人。
你剛剛跟我說了她的那些話,總讓我覺得有點怪,像是…有什麼秘密一樣。」
「秘密?」
紓雯點頭,說:「所以,因為這兩個原因,你還是回去吧!我想,我可以一個人
去機場,這樣,也會對你我都好,好嗎?」
為什麼這時候,她還要這樣為我打算呢?我望著紓雯,她把行李放在腳邊,手裡
拎著我剛剛拿給她的,那張楊乃文的專輯,她點起了一根香菸,一個纖弱的女子
,就要出國去飛翔了,帶著的是一段回憶,與一段不成功的愛情,可是臨別前,
她還在為這個傷害她的男孩設想著。
「妳曾說過,我是一個坦然的人。」
「嗯。」
「但我想,其實我不是,所以,最後才傷了妳的心。」
紓雯笑著搖搖頭,她說:「至少你現在還會對我這樣說,那就已經夠坦然了,不
是嗎?」
是嗎?我不知道。
車子慢慢駛離停車場,我在再也望不見紓雯的轉角處,停下了車,打開她給我的
紙袋,裡面是一本幾米的畫冊,封面上寫著:
『或許這不是最好的結局,但至少證明我曾單純地這樣愛過。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令我心動的,坦然的大男孩,也希望你,永遠記得我,要
記得我。
紓雯。』
-待續-
我承諾,我會牢牢記得如此愛過我的妳,永遠。
50
我在心裡承諾著,我會牢牢記得這個永遠都在為我打算的,深愛過我的女孩,但
是很奇怪的,我卻沒有非常感動的感覺,明明我是應該在感傷中激動的人,竟然
卻一點知覺也沒有。翻了一下畫冊,我對幾米並不熟,只覺得每張畫裡面,似乎
都頗有深意。
為什麼我沒有感覺呢?是因為現在居然出了大太陽?還是因為之前我已經感傷了
好久,真正離別時,卻反而麻木了?我想問問誰,希望誰來告訴我,為何我竟然
沒有很濃烈的感傷意味,於是我拿起了手機。
而在一瞬間,我忽然懂了,不是我早已麻木,更與天氣無關。因為我稍微按了一
下手機,我看見方才撥出的電話,是郁芬的電話,我看見路邊的指示牌,寫的是
往台中的南下方向。
不是我對紓雯的離開沒有感覺,而是因為我的心,其實早已懸掛在郁芬身上。
腦海中不斷想起關於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那篇「永久板壞」的公告,那些BBS
上的對峙,還有我努力想討好她的那台咖啡機,以及後來我去大甲救她,我們去
找錢包,一起推著小凌風,在午夜凌晨的省公路邊,乃至於到日月潭去找她的種
種瘋狂,可以想起來的事情太多了,我努力地想做點準備,為了以後的夢想打基
礎,但哪裡知道,最後原來我的夢想,只不過是好好陪伴著這個我深愛的女孩而
已。
而更哪裡曉得,陪伴一個自己深愛的人,感動她,擁有她,竟也如此地艱難。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想點根香菸,卻發現手機有兩封新訊息:
『收到訊息時,你會在哪裡呢?在路上了嗎?回來的路上了嗎?我想跟你說,這
是第一次,我有如此強烈的感覺,我好想,好想,好想見到你。真的,比任何
時候都還要想。』
這是郁芬忽然傳來的第一個訊息,看完之後,我忘記了高速公路上,有測速照相
機的可能,把豐田汽車,當成法拉利在開。
『我知道,其實你的心並不空白,即使你已送走了她,但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
。所以,為了你,為了長久以來,你對我的付出,我決定,拿完整的自己來面
對你。』
在路上,我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按著手機,不斷看著訊息:
『我能愛你嗎?我知道我可以,因為你愛我,因為我終於看見了你愛我。但我能
什麼來愛你呢?我不願意讓你再為我流淚或生氣,所以我會很乖,不會再咬你
,真的,等我沒病之後,我絕不會再咬你。』
心一直糾結著,我貪圖地將每個字都看得清楚,而手卻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看一
下時速錶,竟然已經開到了一百三十公里。
她的訊息傳來得很快,我猜想,她是已經先打好之後,全部儲存起來,然後才一
一送出的。
『答應我,快點回來,我好希望這裡有你,就像那天,在學校的醫務室一樣,有
你陪我。我不喜歡這裡的白牆壁,我喜歡有你在的感覺。』
很想撥個電話給郁芬,可是我撥不出去,內心過度的激動,讓我忘記了自己講話
的能力,終於,有眼淚滑下了我的臉頰。
『親愛的風,我喜歡你,雖然我沒有好好說過,也雖然我始終對你不好,可是現
在,我知道我很喜歡你,愛你。手術是下午一點開始,我已經要準備了,聽說
危險性有點高,而以後的復發率也很高,可是我沒得選擇。』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告訴我呢?握緊了方向盤,我直接開上了路肩,避開中壢一
帶的車潮。
『知道你會很替我擔心,知道你會恨不得飛回到我身邊,抱歉,但我是故意的。
為了要用健康的身體,完整的生命,對你說那一句話,所以我故意不告訴你。』
『手術成敗,就交給上天吧!現在請你答應我,慢慢開車,不要急,我在榮總等
你。我也答應你,在我睜開眼睛醒來之後,會對你說一聲:我親愛的男朋友,
我愛你。』
我把手機放下,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車子快速地前進,往南方,往郁芬所在
的方向,我知道她需要我,就像我幫她解題、去大甲接她,去日月潭找她一樣,
她需要我。
對著空氣,我輕輕說著:
「我答應妳,我會去看妳,聽妳說那句話,所以妳要堅強,加油,我很快就到。」
南方是雨後的天空,一天的陽光從層層雲中探出一點頭來,若隱若現,充滿了不
安與茫然,連光線,都在朦朧的感傷中,勉強地、努力地掙扎著。我望著車潮,
準備再加速去超越下一部擋在前方的車輛,不得不如此,因為台中榮總裡面,現
在有個女孩在那裡,她即將要進行心臟開刀手術,我很擔心,擔心著聽不到她說
她愛我。一如天空,那陽光在擔心著,擔心著風吹不動雲,唯有讓清風吹動浮雲
,才能讓幸福的光線,照耀著世界一般。
腦海中閃過一段旋律,是我始終未完成的歌,我哼著:
「 該不該 愛上妳 我反覆問自己
該不該 讓妳走 我捨不得又不想放手
該不該 可不可以就讓妳這樣子賴著我
該不該 就這麼一直守候著妳
但我確定我是愛妳的
我是愛妳的 」
-完-
如果生命結束的那一天就這樣到來,請聽我如此對妳說:我愛妳。
[後記]
到底故事的最後,女主角開刀結果如何?當郁芬終於愛上了阿哲,緊接著而來的
,卻是生死交關的手術,結果會如何,我想會有人想知道,因為我也想知道,不
過答案不是我給的,是醫生給的,也是老天爺給的。
這是我寫的第二個長篇愛情故事,跳脫了《大度山之戀》的悲情之後,我想寫點
比較輕鬆的,也比較生活化的,所以我把其實已經寫了前五回,但後來又閒置許
久的《聽風在唱歌》拿出來,然後一口氣寫完,同樣,很不小心地,又寫成了長
篇,而且字數多達十一萬八千多。
本來,想在故事中談一點關於人生與夢想的,不過哪裡曉得,這方面的著墨終究
不多,幾乎都是側寫而來的,能否在愛情故事之外,去感受一下大學生畢業前,
對夢想的那種迷惘,就看讀者自己本身了。因為那些迷惘我曾有過,所以我寫,
寫我擁有的,是我所想的。
本來,在寫完《在風裡,說喜歡妳!》、《FZR女孩》,以及《你滿十八歲了嗎?
》這三篇小說之後,就打算讓阿哲與貓咪的故事從此結束的,但是就因為自己太
喜歡故事裡的人物,所以非得為他們多寫一點才甘心,我想,貓咪也會體諒的。
寫故事很有趣,也不難,只要把自己感動的東西寫出來就好,我常常為了很多生
活中的事物所感動,所以會累積一些零碎的點子,而這些,就是我的小說素材。
這篇小說連載期間,同樣也發生一些事情,因為借用了雲凡小姐的筆名與ID,對
她造成不少困擾,而且本篇小說中的那首歌詞<該不該>,也是出自於她的手筆
,在此除了致歉,也非常感謝她。
那篇「愛上麻煩」,不是虛構的故事名稱,它同樣存在著,所以,也向主人道謝
了。
當然,我更不會忘記,曾經真的給我一枚「板壞」的這位板主,其實我很感謝她
,因為它讓我知道,自己平凡與無聊的那一面,讓我在開始有讀者注意到,開始
有點飄飄然的時候,給我一記當頭棒喝,讓我了解,自己薄弱的地方,愚笨的地
方還有很多,所以,雖然不方便把她的名字說出來,但是,我真的很感謝她,謝
謝。
最後,感謝板友FEELOMBEWK提供的,關於先天性心臟病的相關知識,讓我可以把
故事寫完整。
聽風在唱歌,是一個感覺上就應該要很悠閒而且輕鬆的故事,所以我不想弄出太
沉重的氣氛,那不是風應該有的歌聲。
總之,花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聽風在唱歌》寫完了,謝謝大家忍耐我的拖稿
,忍耐我的聒噪,現在,我得去寫下一篇小說了。
By bbx 2003.05.16 埔里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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