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不好意思,我妹她就是這樣,三八得要命。)雅凌說。
「沒關係,沒關係…」我還心有餘悸。
「我想請問一下,我們的房租契約…」我轉移話題。
(這個你要問我爸,不過他現在人不在。)
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熱茶,和我面對面坐在客廳,
不過她是大方的坐在她家的沙發上,我則是膽怯地坐在小竹板凳上。
(這樣好了,你先搬過來住,反正那個貓咪已經住在這裡兩天了,
我爸有交代,說房租的事情等他回來再說。)
「住兩天了?」我驚訝。
(對呀!不過都是半夜才看到人,早上就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這樣說來,她們一男二女同在這個屋簷下已經兩天了。
好傢伙,居然都沒跟我說,我還以為他還沒搬來呢。
(你晚上就要睡這邊了嗎?)
「嗯…還沒吧!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整理好,也沒有換洗的衣物。」
(這樣啊,那你慢慢搬,反正放暑假,我們都會在家,你有空就一點一點的搬吧!)
雅凌要我先把東西搬進房間裡面去,我也順便參觀一下我們的新家。
打開房門一看。
我的天哪!
兩張單人床合併在一起,上面是一團亂七八糟的棉被和枕頭。
一把貝斯擺在牆角,還有一個超大的揚聲器,旁邊是幾張破爛的樂譜。
幾本破爛的書丟在地上,是貓咪的電工電路學和筆記紙。
(他是學電工的呀?)雅凌說。
我點點頭。
「貓也會架設電路,很厲害吧?」
雅凌笑了,笑的時候,眼睛半瞇,是那種會融化冬雪的笑容。
房間裡面的書櫃還是空的,書桌也是空的,
一個大垃圾袋放在床邊,裡面都是喝空的飲料罐和香菸盒。
(這不是貓窩,這是狗窩。)
「慚愧慚愧,我會好好教育我的貓的。」
讓一個美女參觀到這麼凌亂的房間,真是過意不去。
雖然我還沒正式住進來,不過在這個房間來說,我也是半個主人,
看到這種場面,真是丟臉死了。
我把我的書拿出來,放到書桌上面。
這張書桌靠著陽台,採光應該不錯,反正貓咪是那種非到緊要關頭不會翻書的人,
這麼一個好位置對他來說也沒用,不如讓我用來寫小說吧!
雅凌幫我把箱子裡的書拿給我,然後我在排放到桌上。
(這是什麼書啊?)她拿起一本厚重的書。
(中國歷史地理學?到底是歷史還是地理?)
「這是一本中國歷代簡史,重點是它每一個朝代都附有幾張當代地圖,
對歷史的了解有很大的幫助。」
(那這個又是什麼?《萬曆十五年》?一本書只寫一年的事情嗎?)
「這本書談的是明朝萬曆十五年之間發生的事情,
不過其實這一年中國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那寫它幹嘛?)
「萬曆十五年雖然是平靜的一年,不過事實上這一年裡面卻種下了很多因子,
導致於後來發生的很多事情。」
(喔∼你歷史很好喔?)她蹲在地上說。
「還好,只是因為喜歡看書而已。」
我把一本《三國演義與人才學》放到桌上,說道:
「興趣啦!」
(我妹也很喜歡歷史說!她要考東海歷史系,不知道考不考得上。)
開玩笑是吧?那樣的人會喜歡歷史?我有點不相信。
依我看,像謝嘉芳那樣的人看看《神劍闖江湖》比較有可能,
要研究本能寺之變,大概還差得遠。
不過我總不能對姐罵妹,那太也無禮。
「是嗎?那她一定非常認真喔。」
我知道我昧著良心在說話。
從她剛才下來拿書包的那樣子,我就感覺到她是一個很可怕的人物。
三秒鐘之前她用恐龍的腳步下樓,三秒鐘之後她用賢淑的語氣對我道謝,
這不是見鬼了是什麼?
(哎唷,算了吧她,搞不好連三國是哪三國她都搞不清楚咧。)雅凌說。
「不會吧?」
『不會,因為至少我知道三國是魏、蜀、吳。』
是她的聲音。
她走到我們的面前,對著雅凌說:
『正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的理想,是妳這個笨女人永遠不懂的。』
她幫我拿起一本《中國文學史》交給我,又說道:
『沒辦法,唉…』說著瞄了她姊姊一眼。
我有一種不妙的感覺,身體微微一顫。
(我是笨女人!?妳看妳這是什麼樣子?妳那是什麼成績?
鴻鵠咧,我看是漿糊吧?)
『五十步笑百步,妳就很行啊?妳連五代是哪五代都不知道,
期中考還要我教妳歷史!』
(至少人家我模擬考都在前十名之內,妳呢?妳除了歷史之外,其他的能看嗎?)
『那是因為我會的剛好都沒出啊!』
(對啊,妳會什麼?妳會目錄跟後記啦!中間的都剛好不會!)
『少在那邊臭屁,明年萬一我考比妳好,妳就不要死我看…』
……
一個是曹丕逼曹植賦詩的架勢,一個是黑旋風要劈宋徽宗的狠勁。
我連勸都懶得勸了。
讓她們在我的狗窩裡面繼續吵吧!距離我舊房租到期只剩兩天,我還要搬我的家呢。
當我搬了第二趟回來時,我發現她們終於安靜了。
嘉芳一個人坐在樓下客廳看電視,HBO正在播<電子情書>。
「妳姐呢?」
『睡了。』她很專心看電視,根本沒空理我。
我搬著一個大布袋的行李上樓,裡面是我的涼被和枕頭。
我決定今晚在這邊過夜了。
因為剛才我回舊家時,發現整層公寓已經人去樓空,
在安全梯旁邊發現一堆剛燒化的紙錢。
我舊家門上貼了一張紙條:
「阿哲:
我們要先搬家了,這裡好恐怖,你也趕快搬吧!」
字跡潦草,但是我知道是隔壁那對同居的學長姐所留下的,
因為這一層就只住我們三個人而已。
難不成他們又看見什麼了嗎?
我心裡發毛,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裡一樣。
連走道的照明燈都好像在一明一滅似的,
而安全梯下面不斷吹上來的風,則好像幽靈要登場一樣的前奏。
而安全梯下面不斷吹上來的風,則好像幽靈要登場一樣的前奏。
毛骨悚然的我趕緊進房間去,把音樂開到最大聲,
然後收拾了涼被、枕頭,還有我的盥洗用具,順便再收拾一些書籍和我的吉他。
趁著音響設定十分鐘後自動關閉的時間未到之前,
我抓起我的車鑰匙和我的家當,立即衝出了門。
其他的明天白天再來搬吧。
「嗯…」
『幹嘛?』
「我晚上不回去了,就睡這邊!」
『為什麼?』她抓著一把魷魚絲往嘴裡面送。
「這個嘛…」我沉吟著。
『說啊…』她眼光連看我一眼都沒有,因為湯姆漢克比我帥。
「我舊家鬧鬼。」
『啊?』她楞了一下,忽然大聲笑了出來。
『拜託,要扯你也扯個像樣一點的理由,鬧鬼?』
她終於開始肯將她的眼光分我一點點。
「是真的,不信我明天帶妳去看。」我提著一大帶行李解釋著。
『幹嘛明天?等一下就去啊!』
「不要。」
『為什麼?你怕?』
「妳不怕啊?」
『有什麼好怕的?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不知道嗎?』
「那我給妳地址,妳可以自己過去,順便幫我把剩下的書搬過來好了。」
『去!』她給了我一個想得美的表情。
我決定不再理會這個怪腳,自顧自地把東西往四樓搬。
當我又下樓來搬一箱書時,沒發現這只紙箱的底已經裂了,
「唰啦」一聲,一堆書通通灑了出來。
『喂!』她叫我。
「幹嘛?」
『你很笨喔!』
靠…
在我撿拾著書的同時,她也看完電視,走到我旁邊來幫我撿書。
『阿哲,是哪一個哲?哲學的哲嗎?』
「不,是拿妳沒輒的輒。」我冷靜地說。而她則冷靜地笑。
『很冷耶。』
「不會吧?誰叫妳要穿那麼少。」
『我是說你的笑話。』
我決定,真的決定,不要理她,不然我怕我文質優雅的雙手會染血。
『我叫嘉芳,嘉義的嘉,芬芳的芳。』
「噢。」
『噢什麼?』
「噢的意思就是說:我知道了的意思。」我抱著書就要上樓。
『太沒禮貌了。』
我跟妳講什麼禮貌啊?
「是嗎?」
『是啊。』
我走到一、二樓樓梯間的轉彎處,轉頭見她站在樓梯下面,
手插著腰,抬頭挺胸看著我。
坦白說,我不是很清楚記得她的表情。
因為我的眼光都盯著她的胸部看。
不是我很好色,而是因為她穿著的那件細肩帶的小背心很緊身,
偏偏她的身材又超辣,在樓梯間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胸部居然可以造成陰影,
這樣精采的畫面如果我不看的話,我怕有一天我會後悔地自己挖出我的眼睛來。
不過我可不敢多看,因為她們姊妹倆的潑辣我已經見識過了,
萬一被她發現我看的如此非禮,那就換我倒楣了。
-待續-
禮貌是為了陌生人而存在的,所以,我和妳之間,不需要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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