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四樓後面那個學長最後居然沒有搬來。
不過他打了一通電話來。
說他因為車禍要休學,房子也沒辦法租了。
那天我正在客廳裡面教她歷史,
在肥水之戰最精采的時候,
我幫她接了這通電話。
『那那個房間怎麼辦?要再租出去嗎?』
「這個問題很複雜。」
『複雜?』
「妳希望我回答妳的問題嗎?」
『徐雋哲,不要跟我耍花樣,你想出午門挨一刀嗎?』
這個人就是這麼乾脆。
「首先,妳要跟妳爸商量。」
『商量什麼啦?』
「請他把房子過戶到我名下。」
「然後將房租契約上面的甲方改成我的名字。」
「當我成為這棟房子的主人之後,我才可以決定這個房間要不要租出去。」
我看著嘉芳的臉,她的單眼皮還是那樣勾人。
不過她說出來的話非常嚇人。
她說:
『來人啊!把這個白痴給我拉出去!』
這樣的生活之於我是很無憂無慮的。
因為暑假沒有回家,所以我每天都在台中鬼混。
白天的時候教嘉芳國文和社會,
晚上我們會一群人跑到東海商圈去吃宵夜。
每個星期固定要逛東海夜市兩次。
週末大家則到藝術街去吃價錢很貴,而菜量很少的東西。
貓咪現在幾乎連房間都不回來了。
不過我還是每晚都可以跟他講到話。
因為那個企管系的辣妹跟他如膠似漆,
而且隔壁三個辣妹中的另兩個到現在還是不回來,
所以貓咪乾脆住在那邊。
我的室友變成跟我一牆之隔的鄰居。
愉快的日子裡面,時間過得也相對的變快。
傳聞中的房東先生終於出現了。
星期日的晚上,我抱著嘉芳
看著AXN在播<第一滴血第二集>。
順便解釋美國的越南政策。
一輛汽車從路衝方向開進來,
大燈照得我連電視螢光幕都看不清楚。
而且它就直接停在我們門口,熄火後大燈也沒關掉。
『親愛的我的御用奴隸∼』
每當嘉芳用嬌滴滴的聲音叫我時,就是要使喚我的時候。
「奴才在。」
『瞧瞧去∼』她用粉嫩的尾指指向門外。
「奴才遵旨。」
領旨之後,我起身到門口,拉開紗門。
一個中年尼姑和一個大概六十幾歲的老頭站在門外。
兩個人手上都拎著一只行李箱,尼姑手上還多一串車鑰匙。
「請問你們找誰?」
【你是誰呀?】尼姑很不客氣地問我。
「那你們又是誰呀?」
(爸爸?姑姑?)雅凌在二樓房間探頭時,失聲驚呼。
爸爸?我沒有聽錯吧?
我暗自慶幸著我有起來看。
否則的話,當她老爸和她姑姑看到我這樣摟著嘉芳,
不知道會不會當機立斷,將我逐出家門?
當我還傻呼呼地站在客廳裡面時,
嘉芳偷偷向我搖搖手,叫我先閃。
「那改天有空再教妳吧,記得注意一下,世界現代史最重要的就是年份的問題了。」
『是,我知道了,謝謝您。』
我是道貌岸然的家教老師,
她是安分守禮的學生。
上樓時我聽見她姑姑嚴峻的聲音:
【那小子是誰呀?】
『四樓的房客啦,他唸中文系的,剛好請他教我歷史跟國文。』
我上樓時經過二樓房門口,雅凌恰好開門出來。
(我爸跟我姑姑回來了。)
她說。
(你跟嘉芳的事先別讓他們知道。)
我點點頭。
雅凌像是還有話要說的樣子,至少,她的眼睛是這個意思。
「怎麼了?」
(沒…沒有。)
她轉身往樓下跑,長髮掠過的的面前時,我聞到一陣濃郁的香氣。
我把貓咪從隔壁的溫柔鄉喚了回來。
從這邊四樓到那邊四樓,最近的方式是什麼?
答案是,從五樓圍牆翻過來。
他就是這種人。
『老頭回來啦?』
「你見過他?」
『開玩笑,我還跟他吃過飯。』
「真的?」
『之前我來找房子的時候他就在家,還請我吃了頓飯。』
貓咪一邊穿褲子,一邊說。
他在隔壁大概是都不穿褲子的樣子,因為他是穿著內褲爬回來的。
『老頭的滷肉很棒喔!不過你跟他吃飯,要聽他講古,還要陪他喝酒。』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貓咪穿好褲子之後,便即下樓。
這裡所有的房客,也只有他見過房東先生而已。
其他人都是只有跟雅凌洽談而已,
我是最誇張的,
在我搬進來之前,我連這裡都沒來過。
【我警告你們,不要對我姪女有什麼企圖。】
滅絕師太囂張地坐在沙發上,我們幾個臭男生則乖乖立正站好。
「為什麼她不讓我們坐下?」
我小小聲地對貓咪說。
『你去問她啊。』
他也小小聲回答我。
【本來我是不想租男生的,男生懂什麼照顧房子?】
師太慢慢喝了一口茶,換了個坐姿。
【所以我有空就會過來檢查,你們不要在房間裡面給我亂來。】
【也不准隨便帶女孩子回來。】
【趁著契約還沒打,不能接受的人現在就可以搬出去。】
滅絕師太就是滅絕師太。
貓咪的給她的評語只有三個字:『太屌了。』
學長們拍拍我的肩膀,不懷好意地笑笑。
【學弟,你要小心了。】
只有嘉芳是好人,她說:
『不用擔心,往好處想,她又不住在這裡。』
是呀。
她又不住在這裡。
但是房東先生呢?
貓咪說:『你就常常陪他吃滷肉,喝喝酒,聽他講古,這樣就好了。』
學長說:【放心啦,他那麼老,爬不到四樓啦!】
還是只有嘉芳是好人,她說:『我爸很早睡又很晚起,我會找時間上去陪你。』
是呀。
她又不是就不陪我了。
-待續-
換個角度想,多點阻礙才多點甜蜜。這樣會好過一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