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內務檢查（一）


上課時間，各班班長教該班的班兵，如何拆槍及組合，我們班的班長
教我們時，每做一個動作都有動作的口訣，並要我們「覆誦」，教完
後班長一個一個驗收。記得我們班有一位班兵怎麼也教不會，班長只
好特別再教他一次，當班長說「覆誦」時，那位老兄愣一愣不知所措
；班長有些火大就大聲說「覆誦！」，他就跟著念「覆誦！」，班長
更火，裂嗓地說：「跪下！」他就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做求饒的動作
而且發抖；班長無奈的說道：「班長被你打敗了！」，大家哈哈大笑
；我想，他應該是不識字，所以連簡單的口訣都聽不懂，因為聽不懂
所以講不出來，而「跪下」他還聽得懂，所以馬上跪下；我也無能為
力去為這類型的人憂心，憂心也無濟於事，只好狠心的把他們當作「
甘草 」。

同時間某個學長來幫我們量胸圍、腰圍、腿長、腳ㄚ等尺寸（各班輪
流），鞋子好像是量完之後馬上領取（入伍第一天已經給帽子了），
衣褲則是第三個禮拜才拿到（只先發給二套）；看官們可別誤會，是
「量身取衣」，絕對不是「量身訂製」，只是量好每個士兵的體型，
記錄造冊，好向上級申請補給而已。

接著，各班班長教導班兵如何整理內務（「內務」就是個人衣物、用
品等等），不只是褶好、擺整齊，最重要的是「全部的人都要一致、
統一」，「軍人」和「死板」似乎脫離不了關係，因為根本不能脫離
關係，不死板就不像軍人了！反正跟著做就是了。

下午在中山室，連長親自教導我們「盥洗用具的擺設」，他要我們把
鋼杯、牙刷、毛巾、牙膏、香皂盒……等放置在臉盆裡，我很注意在
聽，但當時我的位置和連長有些距離，東西的擺法大致沒問題，但有
一句「牙刷刷毛朝下」因為我沒看到連長的擺法，但想「刷毛朝下」
就是把牙刷倒插在鋼杯裡應該沒錯，就信心滿滿（應該每個人都信心
滿滿）地放置到臉盆架，等候連長驗收。

連長說：「誰要是擺錯，我就會讓他吃不完兜著走！」讓人聽得提心
吊膽。大夥兒坐在中山室等候連長的「肯定」，沒想到聽到一陣乒乒
乓乓叮叮咚咚的聲音，一會兒才聽出來是連長在摔臉盆的聲音，我想
我的東西應該很安全……我一直認為我沒有擺錯。一會兒連長進中山
室馬上破口大罵，叫我們先去「認屍」。

太過分了！我找到了我的臉盆時，它簡直成了破銅爛鐵，從被撞擊的
凹陷來研判，它是被人很刻意地向某些堅硬的東西拋射，例如樹幹、
牆角……一陣東認西找，好不容易把東西找齊（其他東西還好，但毛
巾、牙刷、香皂則混了許多泥巴，真是慘不忍睹）。雖然我不喜歡軍
中的生活，但是我的臉盆畢竟跟我有密切的關係（因為它將跟隨我兩
年），東西被砸，也代表人格被羞辱，所以我心裡很不高興，但又不
敢形於外表；我盡可能把凹陷敲回去，但再也無法恢復舊貌。這時候
連長說：「凡是臉盆不在架子上的，統統去跑操場三圈」。一狗票人
跑了三圈的操場回來，看看究竟哪裡不對，我認為是連長的表達能力
有問題，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刷頭朝上，刷毛垂下」。但又有誰敢
自討沒趣去和他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