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出租舖】夜空的種子(04)



『叮!上午兩點零五分,有一通留言。』


答錄機機械性的聲音讓我聽得很不舒服。


『琳琳呀!妳最近怎麼都沒有來上班呢?這幾天很多客人都在找妳哦!』



『叮!上午五點三十三分,有一通留言。』


『我是老闆娘,妳今天晚上給我到店裡一趟,不然妳就不用來上班了。』



這幾天迷上了網路,連上班都懶得去,難怪老闆娘那麼生氣。


不過讓她氣氣也好,畢竟對她來說,她還不敢炒我魷魚哩!


除非她想跟錢過不去,否則……這就另當別論。



『叮!上午八點五十一分,有一通留言。』


『姊姊,我是小弟,妳什麼時候要回家啊?爸爸和媽媽都很想念妳。』



回家?


那還算是個家嗎?


從我國中開始,我的家就破碎了,我哪來的家?




爸爸愛上其他外頭的歡場女子,平日公務員辛苦存下來的錢都被拐光了。


如果只是錢沒了就算,沒想到連一些地契和房契也都被那女人拿走。


現在的房子還是我用自己的『身體』賺錢,跟銀行借錢買的。


我現在還不是努力地在還錢中。


而爸爸他自從知道我出賣自己,而換得我們一家大小的一處安穩後,


居然氣得要我不許回家,不認我當女兒。



從那時起,我就對爸爸失望了。


身為公務員的爸爸,因為婚外情的醜聞,在以前保守的年代中是不被允許的,


為了不落人口實,上頭以革職來處份,家裡頭沒收入,弟弟、妹妹的學費要從哪來呀?



而出國到外地留學的大姊,是老爸最疼愛的女兒,連大姊出國的錢和生活費哪一滴不是靠我賺來的呢?


努力地讀完大學,沒早沒晚地打工賺自己的學費,而家裡頭三天兩天就找我要錢,拿錢回來!


我是銀行呀!還是印鈔票的?如今他有什麼資格嫌棄我?


他居然對著我大聲叫囂著說他沒有我這種女兒。


那刻起,我所有對父親尊敬,完全消失無蹤。


*

琳琳:

剛剛才從陽明山看完夜景回家,點點星光,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我們家隔壁有個女生,她總是會在晚上時彈鋼琴。

有一天,我聽到那首我很喜歡的歌曲,我偷偷地翻牆看她彈琴。

她發現我了,她卻也無所謂地笑笑,邀我坐在她的身邊聽她彈奏。

坐在她的身邊,我總覺得我會汙辱到她的美麗,她的氣質。

從那天起,我告訴自己,我要好好努力,才能與她匹敵。

我喜歡她,很喜歡她。
                                                         木馬






我回家一趟。



拿著那把沒用過幾次的鑰匙,我才剛要插進孔中,門就自己開了。

「姊!」弟弟手中拎著兩大包的垃圾正要去丟。

「家裡沒什麼事吧?」

我幫他拿過一包,陪他走到巷口的垃圾回收處後再走回來。

「沒有,大家都很好。」

「那我要回去了。」

「那麼快?妳難得回來怎麼不多住幾天?」弟弟失望地說。

「你不懂的。」

「我懂我懂!」弟弟緊緊地捉著我的手。

「傻瓜,你懂什麼?」我摸摸他的頭,似乎又回到孩童的時光般。


「二姊,我考上了北師大的數學系。」過了一會,弟弟忽然開口。

「真的呀?二姊替你高興哩!」

我欣喜地說,「想要些什麼儘管說!」


「二姊,我可不可以住在妳那邊?」小弟遲疑了一會,語帶保留地問。

「如果你不怕被說閒話,你要知道,我是那種不乾淨的女人,外頭……」


「二姊!」小弟打斷我的話,「這不是妳的錯,妳是我最敬愛的姊姊。」

我撥開被風吹亂的頭髮,「那就隨便你吧!」


小弟打開家門,「爸,媽,二姊回來了!」

家裡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二姊!我好想妳哦!」妹妹高興地奔過來擁抱我。

「都已經大二了,還這麼孩子氣!」我略微責備地。

「琳琳,來!我看看,有沒有胖一點?」

媽媽和悅地語氣,總是讓我想投進她懷中好好的哭一場。


走過爸爸的書房,我聽見了裡頭放出來的音樂。

「妳還回來做什麼?」

爸爸的聲音從裡頭毫不留情地刺進我的心坎上。

我咬著牙根,握緊拳頭。

「爸,二姊她難得回來,您……」

「她還回來做什麼?敗壞門風嗎?」

「我只會敗壞門風,對呀!您那麼不喜歡看見我,我就應該滾回去。」

「二姊,妳不要介意,爸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很想妳的。」

「誰會想那種女兒,我們不會有那種子孫的。」

「我要回去了。」

「二姊!」

「讓她回去,免得弄髒咱們家。」

「家?這早就不是一個家了。」

我輕輕地笑出聲。


「我在外頭賺錢拼死拼活地,你們有誰體諒過我?

  當您去愛上別的女人時,我才幾歲?我才剛大學耶!

  我就要去負擔這整個家裡頭的開銷和大姊到外國留學的學費!這對我來說公平嗎?

  好不容易等到大學一畢業,面臨到現實和家裡頭的困境,我下了多少的決心,才會走向那種行業。

  環境的逼迫我不怨,回到家時我只希望你們不要用有色的眼光看我。

  沒想到……外頭的人不瞭解我就算了,連家人也都……」


我用力地揍了一下父親的書房門,轉身跑出家裡。


逃離那個令我傷心難過的地方。

                                            to be continued……